狼欲 八
小动物的生长速度是很快的，当初来的那只小小猫现在坐着已经和台灯差不多高了，客厅里放了个巨大的猫爬架，它再也不用睡“毛巾小窝”，也再也不用白纳谦喂奶了。
现在的它一屁股在白纳谦手机上坐得端端正正，唯独尾巴尖摇摇晃晃，像是个守着主人的顽皮玩偶。
“叮叮叮”三全音吓得小猫炸开了毛，喵呜一声扑倒白纳谦身上。
白纳谦睁开了有点红肿的眼睛，一边给小猫顺毛一边摸过了手机。
【今晚庆功宴，一定要来哦宝贝！】
当机的脑子缓了两秒，才回想起这季的杂志销量屡创新高，各个专栏的写手大触都被邀请参加庆功宴。
闭着眼想了想，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快，离自己亲尹胜浩那天已经过了大半月了。
那晚过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及两人的关系，白纳谦安慰自己说，无论尹胜浩对自己来说是上司，是金主，甚至是主人都没关系了，当他承认自己喜欢尹胜浩的那一刻，他就完蛋了。
白纳谦揪着小猫的后脖子放到一边，揉揉酸胀的腰坐起来，被折腾了大半夜，即使现在房间昏暗——尹胜浩的房间永远都是暗暗的，只有窗帘底下能透进点光——仍无法阻止他想要眯起眼睛的冲动。
粉白的脚趾刚沾地，尹胜浩推门而入，戏谑地看了一眼他的腰，“不是说不行了吗？大清早还能自己下床，你昨晚撒谎了吧。”
白纳谦犯了懒，不想和他争论这些。
尹胜浩在落地镜前打领带，通过折射看着白纳谦坐在床沿发呆，整个人安安静静，乖巧极了，唯独脚趾不安分，一动一动的。
尹胜浩的心像被一颗果冻击中，弹弹软软的，还很甜。
那天晚上他路过宠物店，看到那只小猫的时候就是这样的。
小猫在玻璃墙内安安静静，懵懵懂懂的眼睛转啊转，看到尹胜浩的时候动了动尾巴尖，尹胜浩鬼使神差地就把他买下了。刚买完把它握在手里的时候就后悔了，这么个小生命怎么能说带走就带走。
现在想来，可能是因为它某个瞬间像极了白纳谦。
尹胜浩抬手敲敲镜子，白纳谦一转头就和他对上了视线。尹胜浩放松地将头抵在镜子上，唇角微微扬起，红色的瞳仁像是热好的糖浆，如果不是微眯着眼，早就流了一地的蜜。
白纳谦呼吸一滞，慌忙抱起小猫掩饰无措，毕竟他对镜子有太多羞耻的回忆。
尹胜浩低笑两声，说道，“今晚会有个庆功宴对吧？”
白纳谦乖巧地点点头，“你要去吗？”
毕竟尹胜浩是投资方。
“我就是想说我今晚去不了，不过会有人代替我去的，喝不了就去找他挡着。虽然我也很好奇你喝醉了什么样，但我不希望别人比我先看到你的醉态，所以保持清醒地回家可以吗？”尹胜浩温柔地摸摸白纳谦头顶，白纳谦点点头。
看着尹胜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，白纳谦才拿起手机回了个【好。】。回完就又上半身躺回床上轻叹一口气。
尹胜浩温柔，他惶恐，尹胜浩不温柔，他也惶恐。
他摸不定这个人的情绪，好像他只要一直乖乖的，尹胜浩就不会凶他，但潜意识告诉他这样想是错误的，这只是他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样的惶恐而去找的理由。
说到底，还是害怕尹胜浩是一时兴起，而自己是一往而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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落日染红了半边天。
尹胜浩在走进湖中间的凉亭里，寒暄着落了座。说是凉亭却不完全敞开，三面环竹——也不知道是怎么种活的，只留了一面连接道路。私密性很好，是个说什么都不会隔墙有耳的地方。
尹胜浩敬了酒，转头看见一个“陌生”的面孔。其实面孔并不陌生——李知画的得力助手，可通常坐在他旁边的就是李知画，这就显得比较陌生了。
“知画哥出差刚从X国回来，时差还没倒过来，担心会成为尹总的负担，就让我先顶上。”助手看着尹胜浩神色狐疑，解释道。
尹胜浩收回视线，一面应酬着，一面想着，觉得这理由牵强却又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李知画撒谎的动机，在被甲方笑着调侃不专心的时候才果断停止了对这件事的探究。
天完全暗下来了，阴沉沉的，没有一颗星星。
尹胜浩和小助理都喝了酒，小助理被尹胜浩打发去了下一个场子，自己则倚在车旁等代驾。
指间的火星子在夜里明明暗暗，尹胜浩想着自己简直是昏了头，这么重要的事情自己就这么交给了一个小助理，虽然大家都醉得不轻，下个场子基本就是纯玩，但他也应该奉陪到底。但想着白纳谦一定会比他先到家，可能在家做好了醒酒汤等他，他就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。
尹胜浩捏捏眼角，抖落了烟灰，吸了一口，掐灭扔进草丛里。
那个助理颇得李知画真传，拍马屁热场子玩战术样样都行。
李知画……
尹胜浩醒了醒神，冷不丁地想到李知画和他所投资那家杂志社的主编好像是大学同学。
好像忽然醒悟一般在寒风中皱起眉，掏出手机给白纳谦打了几个电话都不接，尹胜浩暗骂一声，也不顾酒驾醉驾了，上车踩上油门就飞了出去。
尹胜浩到家时果然没有白纳谦的身影，他压着怒气给拨通了李知画的电话。
嘟嘟几声在他听来显得很漫长，在他以为李知画不接的时候，电话接通了。
“胜浩……”
“白纳谦呢？”
“白纳谦?谁啊?”
尹胜浩吸了一口气正想发火，那边又极快的接上了，“哦，那个小画家吗？他回家了啊，还是我送的。”
“回什么家，他没在家！”尹胜浩自认为是一个不会对枕边人动手的人，即使这人仅仅只是他的过去，可他现在还是萌生出一种想把他撕碎的感觉。
“怎么会呢？他……”
“李知画，我今天暂且不说你在重要应酬上缺席这件事，也不说你联着你的助理合伙编了个拙劣理由来骗我这件事，就说现在，你还打算骗我?”尹胜浩喘着粗气来平复自己心情，眉头拧死了，手指抓着柜子，指节泛白。
他实在不知道李知画会把白纳谦怎样，虽说李知画是他手底下的员工，但好歹也是个娇蛮放纵的小少爷出来当的员工。他和李知画共事了很长一段时间，知道他的性子，教了他很多说话做事的手段，可他没想到这会被用到白纳谦身上，不仅这样，自己还栽了个跟头。
“胜浩，他说他要回家，我就送他回家了，如果他现在没到家，我也实在不清楚他在哪。”李知画咬重了“家”字，让尹胜浩心里越来越乱。
“你送他到哪了？！”
“我也不清楚，你也知道我路痴，都是他在指左指右，我就按着他的方向去的，我没有骗你，真的。而且我人的确是不舒服，本来打算好好休息一天的，可大学同学叫我一起庆功，一来我不想扫了他的兴，二来也是看在你投资了他，我……”
“闭嘴！”或许他说的的确句句属实，可不去想在这之前的情境，他都快信李知画了。
尹胜浩挂了电话，扬手把一个花瓶甩了出去，在墙壁上炸得四分五裂。
这么听来白纳谦暂时是安全的，但他不知道李知画到底对白纳谦说了什么。
他从没和白纳谦提过他的过往，虽然白纳谦在公司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听闻。
白纳谦会真正对他这个人失望吗？白纳谦的家又到底在哪呢？
尹胜浩此刻才意识到，他和白纳谦的关系是如此脆弱，除了电话，他对白纳谦一无所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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